比利時律師Georges de Kerchove 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演講



大約二十五年前,第四世界運動要我在各個火車站關注無家可歸者的存在。




由於我熱衷於人權,所以便和在馬路上求生的朋友一起創立了他們所謂的【中央火車站人權小組】。幾天前,在布魯塞爾中央火車站,我們跟無家可歸的同胞展開一場會議,邀請 “街友機動救護車 ”的代表來跟大家解釋,寒冬時刻,“街友機動救護車 ”如何運作。




 在會議中,我們詢問“街友機動救護車 ”的代表,你們怎麼選擇幫扶對像?答案是:「我們只有八十個床位,而且寒冬一到,需求倍增,所以我們必須做出選擇。跟市政府社會救助科,以及其他草根協會組織一起討論的結果,我們先列出一份街友名單,挑出大家都認識的街頭寒士,結果一共出現120個名字,因為知道無法同時收留這麼多人,所以我們就刪掉沒有居留權以及請求庇護的外國人。」




為何排除沒有居留權的外國人?因為在我的國家比利時,他們甚麼權利都沒有,因為他們沒有居留權,所以也不能申請社會救助。為什麼排除申請庇護者?因為有一個專責機構在照顧這個族群。




我們又問了一個問題,酒醉與吸毒的人可以進去嗎?答案是 :基於尊敬,入門前,我們不會做搜身的動作,但是,一旦進到收容所,他們就必須遵守內部規則:不准喝酒、吸毒,不准吵架,否則,他們就會被驅逐,若不聽從,可動用警力。




這次的會議讓露宿街頭的朋友開始談論他們在其他收容機構的經驗。他們這樣解釋,在一個收容中心,他們有一種紅卡與黑卡的系統,中心於晚間七點開始發卡,如果你抽到紅卡,你就可以住進去,如果抽到黑卡就不行,你就得在這個時辰自己想辦法找到住的地方。




他們解釋,每個收容中心,都有一套規則,另一個中心的運作是先到先贏,排在前面的人就有位子。如果你想要有個地方過夜,就要早點去排隊。問題是粥少僧多,這時候就會有騷動,有時甚至必須出動警力維持秩序。所以有一個參與者說:「我從來不去收容中心,我寧願去到廢棄的空屋,即使這是非法的,即使我可能遭到攻擊,即使那裏沒水、沒電、沒暖氣,即使我隨時可能被趕走,至少,我不需被任何人約束,而且我不必和我的狗分開。」




這個如此簡明的見證,很可能也發生在世界各處的大城市,這個見證印照出一群生活極端不穩定的百姓日常生活的實況,我想藉此刻劃出加諸在赤貧同胞身上的暴力,沒被當一回事的暴力。我的用意不在評擊“街友機動救護車 ”或其他收容中心;他們都有著不可否認的用處,沒有他們的存在,會有更多人在街頭喪命。即便如此,不論是被列入名單,還是被排除在名單外,主事者都沒來跟你進行任何討論,這難道不是一種暴力?這個已經定案的名冊,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,或至少是在沒跟你溝通的情況下,由其他人做決定,
這讓已經非常動盪的處境變得更加難以掌控,你連晚上會在哪裡過夜都無法預知。這樣的一份名單,加劇了街友的無力感,一種強加的專制,讓街友之間原本已經非常不容易的團結關懷雪上加霜。
為什麼他可以進去,我就不行?或是,為什麼我可以進去,他就不行?他比我好嗎 ?或是,他比不上我嗎?




在下一場【中央火車站人權小組】的會議中,應該和“街友機動救護車 ”的代表繼續對話,深入了解這份名單,因為那些對資訊掌握較佳的人懷疑名單的存在,而其他人以為這只是謠言。




如果我們思考其他收容中心的運作方式,一種潛藏的暴力也是若隱若現,抽籤的系統,表面上是運氣捉弄人,事實上你被迫接受不義。表面上,運氣決定命運,卻暗示赤貧是命定的天數,你無法掌控,抽到黑卡或紅卡決定你進入門內或被排拒在門外。




至於先到先贏的篩選方式,也是帶著暴力的面具,警察介入了好幾次,他們認為窮人有的是時間,不用在乎,所以花時間早點來排隊的人,就有床位。被排拒在門外的人,甚至被指責成不懂得早點來排隊,沒有床位活該受罪。




在本質上,不管標準如何訂定,這些篩選方式在在遮蔽了一種不完美的分享方式,基本的物質需求分配不公,讓部分百姓無法取得基本權利。




這就破壞了各種團關懷,它讓你只剩下兩難的選擇,你或者反抗,或者屈從;它讓窮人互為競爭的對手,它造成窮人之間,以及窮人與富人之間的暴力。




而且,在這種情況下,它也加重的排外的現象,因為在訂定名單時,有了分別心,排除了外國人,特別是沒有得到居留權的外國人。如果無法確保每個人的基本需求,如果分享時發生排斥的情事,在這種情況下,怎麼談鋪陳和平的道路。




在這種情況下,無家可歸的寒士提到居住的權利,在我的國家這項權利尚未確保。在上一次的會議中,他們談到民間組織發放便當時,隊伍裡面發生推擠,其實他們可以說那是吃飽得以存活的權利。提到這件發放便當的事情,施粥站的負責人曾經想要觸及最貧窮的人,他們說,我們要在隊伍裡面做出分隔,先給婦女和兒童,然後給比利時人,最後再給外國人,因為便當不夠!即使主事者帶著良善的動機,這樣的做法終究引起反感。




人不只是個需吃渴睡的活體他同時也渴望溝通、表達,他有思想、富創造力是詩人與藝術家。以這樣的眼光看人,我們學習到,基礎教育和文化,同樣是基本需求。而且知識的分享不但不會使知識之井枯竭,還會滿溢漫延,醞釀和平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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譯自比利時律師Georges de Kerchove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演講,《赤貧同胞遭逢的暴力,打破沉默,尋求和平》國際研討會,2012/01/26

原文:http://www.atd-quartmonde.org/Intervention-de-Georges-de.html

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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